后来的后来

　　冬日的连绵大雪吞噬着人们麻木不堪的心灵。

　　坐在病床上，他有些忧愁的想，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呢？

　　昨天，今天，前些天。

　　都干了些什么呢？

　　那些带给他记忆里最欢快的事情的外婆，在孤寂中与冬雪长眠了啊！

　　苍白的大雪，如此刺眼。

　　他想起小时候因为害怕狼嚎而拼命地躲在外婆怀里，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抹笑。

　　可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这个世界，何必那么冷漠。

　　坐在病床上，纯白色的世界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他想起他似乎在等什么。

　　他在等，也许明天就有了希望。

　　他在等，就像小时候因为一个坏掉的玩具而等待隔壁小孩受到教训。

　　他在等，有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也许是在等外婆冰凉的胸腔可以再次火热起来。

　　他突然惊觉，他错过了许多许多。

　　他开始收拾仓库里的东西，他看见了没有任何灰尘的木马。

　　也许老人的手，常年摸着它，去回想什么。

　　他找到一个玩具水枪，它早就破了，却又用布缝上。

　　也许外婆在缝上它时，两颊上的泪水曾滴落在上面。

　　他开始变得沉默，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他后来绝望了，真的绝望了。

　　他知道，人死不能复生。

　　直到有一天，阳光明媚。

　　他从一个摇椅上惊醒。

　　摇椅摇啊摇，突然停止了。

　　那只黑色的猫，从摇椅边上苏醒，睁开了锐利的眼睛。

　　蝴蝶从花丛中飞过，带来淡淡的馨香。

　　远方，传来水滴的声音。

　　直到很远很远。

　　他来到一座坟墓，一位老人的坟墓。

　　没有花，没有钱，没有冥币，唯有一个略带哀伤与怀念的心。

　　他想起小时候婆婆讲的一个故事。

　　他只记得那个结尾，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他静静地听着摇椅的嘎吱声。

　　他突然问，“后来怎样了呢？”

　　“是啊，后来怎样了呢？”老人浑浊的眼睛倒映出他的影相，她摇了摇那把破旧不堪的芭蕉扇，左手轻轻地饶那只黑猫的脖颈。

　　黑猫优雅的抬起头，眯了眯双眼。

　　油灯的光依旧那么暗，照在老人的脸上，那么的不真切。

　　房子有些昏暗，月光轻轻穿过古老的红木窗，撒在了地上。

　　后来怎样了呢？

　　他安详的闭上眼，在老人无名的墓碑旁躺下。

　　坟旁有一株桂花树，叶子沙沙的响，惊醒了睡眠的鸟。

　　那些幼鸟，叽叽喳喳的尖叫，尖利的嗓音，传了很远很远。

　　他呆在那，直到天明。

　　太阳徐徐升起，在他的身后，打上一片阴影。

　　他怎样了呢？

　　许是睡着了。

　　直到上一年的最后一天，也没有下雪。

　　那个外婆说的，温暖的雪，终是没有找到。

　　外婆的消失，就像曾经不见的大黑围巾一样。

　　......

　　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有什么人，发现一座破旧的房子，油漆的鲜艳红色已经变得暗淡，一把摇椅还在晃着，仿佛刚才这里还有什么人在小憩。

　　一只黑猫会从窗户上跳下来，跳到摇椅旁躺下，安逸的睡一顿午觉。

　　后来的后来，无边的黑色天空燃着一轮暖月，年老到即将死亡的黑猫面色安详，但它或许在苦笑，或许内心早已满目苍夷。

　　光阴逝去，只剩阅历搁浅。

　　那些燥人的声音，到现在只留下一丝回忆，却如细针一样，瞬间刺痛了人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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