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这年的冬天,依旧是白雪皑皑,身披一袭绿色斗篷的少年慢慢的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脚印,孤高的背影让人莫名联想到绽放在冬季枝头的玫瑰,很奇异的搭配,玫瑰是无法在枝头开放的,凋零是必然的结果。
少年被斗篷遮掩而隐在阴影中的脸显得越发朦胧,月华初上,大地忽然豁然开朗,在一片幽静的银装素裹中,少年精致的五官清晰可辨,而最醒目的莫过于那双潋滟闪烁的红色眸子,神秘而又诱惑,致命的吸引人类堕入未知的陷阱。
他是不是习惯了孤独?夏尔在心中嘲讽的想着,侧首望着身旁,那儿空荡荡的,再不见那个高挑的男子,再听不见那一身燕尾服优雅的轻唤“yes,my lody!”
他说过永远会呆在他的身边,永远不会背叛他,永远…都是他的……
一切都是谎言,夏尔红醴的眼眸闪过一丝痛恨,他怎么会相信恶魔的甜言蜜语?那个恶魔,根本没有心啊!没有灵魂的吸引,同样成了恶魔的自己无法交托灵魂,那个人便如此轻易的将自己舍弃了。
少年的脸上淌下了清透的泪,那是不曾被人见过的脆弱,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弃他而去?父亲?母亲?天使?恶魔?哪里是他的容身之处?过于突兀的情感让少年敏感的神经不能忍受,他痛苦的呻吟了一下,昏倒在雪地中,黑暗袭来之前,他绝望的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依旧是那无心的恶魔,塞巴斯蒂安。
“nuhuhuhu~真是令人意外的闯入者啊!”空气中响起了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然后一个留着冬菇模样发型的男子突兀的出现在雪地上。
“唉啊~斯佩多!”一声长叹与之相呼应,从暗处出现的男人俊美异常,金色的发丝更显得他温文的气质,却又叫人无法忽视他周身强大的气场,这是一个王者。
纵使熟悉万分,名唤斯佩多的男人依旧不忘提醒自己,这是一只披着白羊皮的狮子,瞧那一头金毛,可不是最佳证据!斯佩多异于常人的审美观让他坚定的相信,无法梳成冬菇头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Giotto,你叹什么气?”放下心中对于好男人的定义,斯佩多疑惑的问着。
“你做过头了,那么强大的幻术,会伤害到无辜的路人的!”Giotto脸上带着无奈。
“嗨!我可是在为你着想,我们之间的秘密…可不能让第三者知道,不~是~吗~”斯佩多在金发男人的耳边恶劣的吹气,发现对方无动于衷后,失望的留下一长串诡异的笑声,没关系,Giotto性无能,这绝不会是我的魅力出了问题。
Giotto面色如常,只是那微微抽搐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心思“别胡闹了,我可不想被艾琳娜追杀!”
“切!她要是真去追杀你,我才要放烟花庆祝,至少证明我可爱的艾琳娜心里有我!”斯佩多哼哼道,伸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人形物体。
“这个人,受幻术的影响那么大,说明他的心里一定很不干净,才会沉溺在自己的欲望里无法自拔,不过,那不管我们的事,我亲爱的boss,你打算怎么做?虽然说他什么也没看到,但我认为最好的做法就是斩草除根!”斯佩多边说边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
Giotto摇了摇头“我说过,别乱来,看模样他也就是个孩子,这里荒无人烟,如果就这样放着不管,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会冻死的,斯佩多,我们先把他带回去吧!”
Giotto说着便将少年抱起大踏步的向前走去,斯佩多愣愣的看着动作迅速的Giotto,他怎么觉得,Giotto今天好积极?
柔软宽大的床铺,奢华的意式风格布局,若有似无的熏香,如此明亮舒适的环境,夏尔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凡多姆大宅,而自己依旧是那个凡多姆海恩伯爵,塞巴斯蒂安正在为他准备早餐。
只是下一瞬,他便被打回了现实。
“你醒了?”温柔清朗的嗓音与塞巴斯蒂安那无时不散发诱惑荷尔蒙的声线不同,那声音非常清澈,他缓缓抬头,夏尔以为自己见到了真正的神明,不过很快他便唾弃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被深渊束缚的恶魔,还有事没事想什么神。
“你是谁?”夏尔冷声问,他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在这。
“你可以叫我Giotto,我看你昏倒在雪地上,所以自作主张地把你带回来了,来,先喝杯热可可,暖暖身子吧!”Giotto将冒着热气的棕色液体递过去,不料,少年却嫌恶的拒绝了。
“不用了,我只喝红茶。”
戒备的模样令Giotto一愣,原来他捡到了一只刺猬,没关系,他最喜欢给刺猬拔毛了,他微微笑着,带着安抚的诱哄。
“小孩子就应该乖乖喝可可…!”
夏尔有些生气“谁是小孩子,我今年都…”几十岁了,后面的字却吐不出来,他都忘了,自己已经是恶魔了,不要说喝红茶,更不要说那该死的可可,因为恶魔,没有味觉,这真不知该庆祝还是该感到悲哀。
Giotto挑眉看着突然噤声的人,正欲开口,门外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Giotto,你在做什么?我听斯佩多说你捡了什么回来?现在这种非常时期,你……!”一头红发的G走了进来,他冷着一张脸,本该淡漠的样子却不断的发出牢骚声,显得无比怪异。
“G,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Giotto将可可塞进夏尔的手里,感叹似的说着。
“别说的我们很久没见似得!还有,不要给我转移话题。”G冷哼着,眉眼却稍稍缓和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夏尔,墨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孱弱的身板一推就倒…浑身上下就那张脸能看,有什么能耐让Giotto把他带回来?他心里冒着不为人知的酸泡泡,脸上却没有一点泄露,这个假隐形真boss控一直都是那么默默无闻的守护着Giotto的贞操。
想到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Giotto会被夺走,G就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开始收起那副仿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模样。
“床上的!休息够了吧!赶紧离开这儿!”
夏尔拧眉,这个无礼的红毛,比格雷尔还让人讨厌,敢对凡多姆海恩的当家这么说话,就算他已经一无所有,但只要他还姓凡多姆海恩,就绝不容许任何人来侮辱它。
顺手抄起可可杯里的长柄勺子,朝G掷去,这一招是跟塞巴斯蒂安学的,当G险险的避过‘凶器’,当‘凶器’越过G,直直的飞向一个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的绿头发的少年,在三方混乱结束之后,Giotto惊叹的走向门口,越过已经僵硬的绿发少年,在离他几厘米远的地方,打量着齐根没入墙壁的汤匙,伸手轻触,一声闷响,汤匙化为粉尘在他指缝流落。
“混…混蛋!死小子,你是想杀了我吗?”G怒不可遏,他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少年会如此心狠手辣。
“哼!这就是你侮辱凡多姆海恩家的下场。”夏尔别过头,掩饰自己那一瞬间的无措与慌乱,他忘了他根本就没掌握好这恶魔的力量,差一点,差一点他就……
“好了,G,你没看出他不是故意的吗?别告诉我你连这些都躲不过,我可不信它会让你怎么样,所以别让我知道你讨要精神损失费。蓝宝,一动不动很方便我知道,但你一直在那儿会让拖地的玛丽很困扰的。”
Giotto一席话一下子打破了这充满诡异气息的房间,门旁的绿发少年恢复镇定,只是嘴里嘟嘟囔囔的宣泄不满。
“你姓凡多姆海恩?外国人?”Giotto没有错过夏尔口中的信息,问道。
夏尔挥掉欲拍他的头的手,瞪了Giotto一眼“夏尔.凡多姆海恩,英国人。”
“nuhuhuhu~真是特别的英国人啊,我想阿诺德会很高兴认识你的!当然在他认为你是一个绅士之前nuhuhuhu…尊贵的小客人…”
夏尔头皮发麻的听着那恼人的怪腔怪调,他打量着刚进来的那两个人,开口的那一位,夏尔见他的第一面就讨厌,无论是怪异的头发,渗水的假笑,故作优雅的体贴还是损人不带脏字的那一抹邪气,都与塞巴斯蒂安惊人的相似,都是令人厌恶的存在。
Giotto没有错过夏尔眼中称得上煞气的眼神,目光一闪,不动声色。
“夏尔,这是斯佩多,救你回来他也有一份喔!”Giotto在一旁介绍,有意无意的遮住夏尔的视线“那是阿诺德。”
夏尔顺着Giotto的目光看向另一个人,这个人从刚开始进来就给房间温度降了十几度,此刻对上他的眼,夏尔不由得僵了僵,这个叫阿诺德的不像那个红发冰川的面下是一座几欲喷发的火山,而是名副其实的死亡光线,照者即死。只见他淡淡的对他点了点头,夏尔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咬牙将这种不争气的想法排出脑袋,现在他相信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是普通角色了,那种威压,俯瞰般的目光,将身高不足的自己硬生生的比了下去。
“恩!还有雨月和纳克尔,你可能要过几天才见到!”Giotto笑着道。
“不了,我一会儿就会离开。”夏尔拒绝让自己变得更渺小。
“nuhuhuhuhu,这可不行哦!小夏尔,你撞破了我和Giotto的好事,所以不~能~放~你离开哦!”斯佩多甜腻腻的声音让夏尔感到惊悚,什么像塞巴斯蒂安,这货分明是格雷尔!
“戴蒙,你和Giotto有什么好事?”G危险的眯起眼,他灵敏的鼻子嗅出了危险的气息,斯佩多甩了他一眼,挑衅的扭过头依旧用惊死人不偿命的口吻道“不~告~诉~你!”
G怒,不过,很快,他就笑了。斯佩多惊觉不好,连忙回头,只见他美丽的公主,艾琳娜愕然的看着他。
“戴蒙?我没想到你和首领是这种关系……!”美丽的女士愤慨的离去,仿佛受了巨大的打击,斯佩多在背后大喊“听我解释啊!艾琳娜…”
夏尔冷眼看着这一幕愚蠢的闹剧,他果然看错眼了,这种蠢货和赛巴斯一点也不像!
“好了,夏尔,想笑就笑吧,不用忍的那么辛苦,你看你手掌心的快破了呢。”Giotto温柔的嗓音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夏尔身上。
……
本来不想笑的,为什么突然间就觉得非常想笑呢?但是这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
混蛋,就算他想笑也不能就这样笑出声了,这个金毛一定是故意的鹅!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去,夏尔在这儿住了一个星期,然后两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
“我要离开这里!”夏尔冷冷的看着守着门口的两位女仆,什么时候他连行动都不能自主了!女仆面面相视,一个稍显年长的出声“凡多姆海恩先生,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出于绅士风度,夏尔不会对女性动粗,但几次三番请求遭拒,他良好的绅士风度已经用尽了。
“Giotto呢?我要见他!”夏尔不耐烦的说。
“boss这几天很忙,如果凡多姆海恩先生有事,我们可以代为转告…”
“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对我!”夏尔妖戾的红眸闪着寒光。
“这……”女仆显得很无措,再一次相互对视着。
“出了什么事?”冷漠的声音突如其来,一下子就将夏尔的神经整个提起,两位女仆却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双眼发亮“阿诺德先生……”
夏尔看着两位女仆口脚并用,争分夺秒的诉说方式,那仿佛多浪费阿诺德先生一秒钟就会发生恐怖事件的情形令他感到熟悉,从前的自己就好像阿诺德一样,高居顶端,伯爵的荣耀让他成为女王身前最为炙手的人物……
略一走神,那边的‘指手画脚’却已经结束,阿诺德颔首“我知道了。”女仆如蒙大赦,正欲退到一边,却听阿诺德道“那就让他离开吧。”
咚的一声,一女仆踉跄了一下“阿诺德先生,boss……”她还没说完,夏尔还来不及高兴,只见阿诺德从自己的风衣口袋中掏出一张纸和一只笔,边写边念“住宿费3500磅,伙食费26000磅,保护费6352000磅,照料费25634磅,合计6407134磅,呐,拿去财政部缴费,你就可以离开了!”
夏尔铁青着一张脸,这人的算术厉害精确的叫人不敢相信他会是一个英国人,他也不敢置信,一个英国人竟会如此对待他的同胞,正想开口,阿诺德冷眼一扫“你该不会是那种吃了不付账的人吧?”
夏尔欲哭无泪,在脑中拼命挑词来对,最终只能悻悻然的问“为什么会这么贵?”
“你以为有那群三天吵一架,两天演拆房的家伙们在,这里为什么还没有被夷为平地?”阿诺德凉凉的道。
……原来都是敲诈来的吗?话说他们究竟是干什么的?来了那么久,也没探听出他们的工作是什么,不过目前他没空想这些,沦为被宰绵羊的夏尔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一天会被钱这个词给难倒。他僵硬了一会儿,眼见着阿诺德要离开了,顿时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难道堂堂的英国伯爵要沦为白吃白住的无赖吗?想起那双温柔的眸子会带着些许同情,些许异样,用自以为是的口吻说道“夏尔,没关系啊,这点钱就算了……”的时候,他知道那个人一定会这么说,所以他更加难以忍受,唯一一次,他如此强烈的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人眼中的无能者,不想以一个被施舍者的身份,接受那份属于弱者的同情。
这么想着,夏尔放下了他一直矜于的身份和尊严“那个…阿诺德先生…”
“恩?”阿诺德离去的步伐一顿。
“哪里有……工作……”夏尔别扭的问着。
阿诺德定了半晌“如果要高新的话,你可以来行政部找我,你可以考虑一下,它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我知道你懂的,想通了,她们可以带你去行政部。”阿诺德点头示意那两位女仆,而后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夏尔低下头,神色间晦暗难辨。
“阿诺德,辛苦你了呢!还是你能治住他!”办公室里Giotto好似赞赏又好似控诉的感叹这。阿诺德顿了顿,他虽然冷,却不是榆木,自然听出了某人口中的意味,沉默了一会儿,微黑着脸“我对他不感兴趣。”
“谁知道呢!”Giotto眼里带着笑意,随后话锋一转“为什么是行政部?那太危险了!”他不想让那少年染上血色,行政部,情报部门的掩人耳目的别称,是游走在黑暗边缘的危险工作,稍不小心,就可能命丧于火枪口。
“我不收废物!”阿诺德言下之意,他只会物尽其用。
Giotto转着笔,眉目温柔,虽然他才是boss,但最为称职的人是阿诺德呢!若不是夏尔之前那一手让阿诺德见着了,以他公私分明的态度,绝对不可嫩浑水摸鱼,帮他上演这一出‘逼债记’。
思及此,他心满意足的俯首公文,之前分心夏尔的事情,他一直不能好好处理事务,现在堆积如山的有一阵子好忙了!
G在一旁从头看到尾,微带敬仰的在心中歌颂了一番Giotto的段数又升了,另一方面却暗自腹语,这种事情为什么一定要交给阿诺德来做?他一定能做的更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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