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砂迹

　　凌晨三点钟，摘下耳机，天色依旧黑得沉重。四肢着地的匍匐前进到书桌前开始写字。
　　床上的IPOD在一堆杂物之中兀自亮着，黑色的外壳上有很明显的不知何时划出的两道刻痕，银幕的画面定格在火影忍者141集4分08秒，名为蝎的少年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样貌。
　　sa so li
　　是这样的三个音节，从唇边滑过，代表着有细软红发的少年，总是半睁着眼，一幅睡眼朦胧的样子，灵活而漂亮的手指藏在宽大的袖口之中。
　　他微微斜着脑袋，唇脚勾起有戏谑的笑，说不清是孩子般的恶作剧还是少年的邪肆。他有干净而白皙的脸庞，声音漂亮透彻，他说。
　　“好久不见了，千代婆婆。”

　　001
　　数十年前的夜，你降生在名为砂隐的村子，方一睁眼，满目是白色的床单与土黄的墙壁。应被称为母亲大人的女子在病床上沉沉睡去，并没有什么伤痛，只是太累了而已，为了生下你。
　　男人是不能进入产房的，于是你在终于被抱起后，发现那是一双苍老的手，有些许的干枯，指上有粗糙而坚硬的部分磨得你生疼，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很多年以后，你才知道原来那叫做茧。
　　抱起你的老人并没有因为你突然的哭泣而惊慌，只是找了白布将你包裹起来，双手捧在怀中轻轻的拍，声音沧桑却好听。你渐渐安静下来，与此同时开始记忆她皱得有些像核桃的脸，纵使你那时还不知道什么是核桃。
　　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你越过老人的肩，从圆形的窗户里看到外面的世界，有银星罗列的墨色天幕以及时时刻刻如一的风沙天气。房间里终于有人推门进来，与你长得有七分相似的男子笑着抱过你，用你至今已无法明确回忆起的音调叫你。
　　sa so li
　　蝎，于是你知道这是他给予你的第一份礼物，一个将伴你走过一生的名字。
　　很好听。

　　002
　　方才自医院出来，便被抱到了广阔的土台上，对面有拿着奇怪仪器的老爷爷笑得很慈祥，脸皱得比核桃还要像核桃。于是你留下在人世的第一张照片，因为年纪尚幼而不知道要笑的关系，老实说，并不好看。
　　这张照片与日后的那些一起放在床头，用木制的相框规规矩矩的装好，并不多，拢共只有五六张。你其实不甚喜欢照相，却也谈不上厌恶，只是觉得对着这样毫无生气的自己的倒影自己亲人的倒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就如同，在悼念什么一般。
　　大概是六岁的时候，又被唤至那个土台，对面的老爷爷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并不见什么衰老，大约是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便会一路如此苍老下去，不见苍老的苍老。然而你却是已在这样逝水般的年华里渐渐长大，已经自不知照相为何物的婴孩，变成了会在此时微微一笑的小小少年。
　　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穿的是忍者服，大约是之后有任务。照完相之后他们带你回家，路途中嘱咐你要听婆婆的话，你点点头乖巧的笑，知道他们又要出远门。
　　黄昏时分你拉着千代婆婆的手站在门口，看他们如同一前一样挥手与你们告别，于是也如往常般安静的与他们道别。
　　那个时候的你还不知道。
　　这一告别，便是永诀。

　　003
　　不喜欢一个人入睡，原因无关什么怕黑或恐惧，只是单独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会因为微冷的天气而发抖，即使有多层棉被也是一样。此时纷繁而杂乱的梦境便会沓然而至，于是你总是会被一点点的动静惊醒，不胜其烦。
　　是夜，你听到门外有声响，以为是他们回来了，于是跳下床向门口跑过去，连鞋都来不及穿。千代婆婆站在门外，是还没有就寝的装束，你用迫切的语气问她是不是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回来了，她却笑着告诉你他们因为被派了别的任务所以还不能回来，她笑着问你还能不能等待。
　　你敏感的察觉到她的笑容里带了不同往常的意味，于是不忍心再追问下去，只是压下了心中的失落乖乖点头，转身回去独自对抗烦人的梦境。
　　开始等待。
　　你不知道的是，她在你的身后，看你消失在卧室门口的小小的背影，潸然泪下。
　　因为不论你再怎样乖巧的等待，他们都不会回来。

　　004
　　独自一人面对漫长黑夜，时间被无限拉长，等待变得越发艰难起来。
　　再大些的时候你与千代婆婆出门，在街上看到一起出来的一家三口，孩子不小心跌到了，一对夫妇便心疼的跑过去，把他扶起来，再度欢快的走过去。一时间，你竟然迈不动脚步，心中有种情感迅猛而来，像是洪水猛兽，你知道，那叫做羡慕。
　　紧盯着那一家人离去的背影，你听见旁边的婆婆哀伤的叫你的名字，你转过头，迅速的压下所有感情，用孩童软软的声音笑着对她说，我没有事，不过回来的时候千代婆婆要给我买蛋糕。她惊讶于你的懂事更心疼于你的懂事，在笑着说好的同时转过去偷偷抹泪。她以为你不会看见，却不知道你对此谙熟于心。
　　你从她的举动证实了长久以来的猜测，他们已经不会再回来。
　　周围的人都以为他们掩饰得很好，却不知道你早已在那个夜晚就起了疑心，毕竟你是那样一个聪明的孩子，不然也无法成为砂隐村最好的傀儡师。
　　那一日回到家你坐在床上，压下眼帘很悲伤，直到房门被一个小小的傀儡推开，你的表情惊喜起来，门后的千代婆婆问你要不要学习家传的傀儡术，你笑着重重的点头。
　　她以为成功的转移了你的注意力，却不知道你心中真正的决定。
　　即使是虚假的也好，希望他们回来。

　　005
　　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连一直被尊为最好的傀儡师的千代婆婆都不得不惊讶于你在制作傀儡上的天分，你努力的学习，然后很快，便能够独立的制作已经算得上是很好的傀儡，纵使那些傀儡还没有什么攻击力。
　　你开始把时间与精力大量的投注在工具房，有时甚至工作到深夜，因为与其回去面对那些梦境，还不如继续你的工作，完成你的心愿。
　　很快你做好了你最初的作品，两个。一个是与你有着七分相似的面容的男子，一个是有着微褐长发的温润女子。你给他们命名为。
　　父.与.母
　　你被这两个傀儡环抱在中间，露出了长久以来没有出现过的满足的神色。你不知道在没有关紧的门的另一侧，千代婆婆透过门缝看到这样的场景，脸上出现了怎样悲戚的神色。然而她也不知道，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个瞬间，你不慎切断了控制傀儡的查克拉线，本来环抱着你的傀儡毫无生气的直直的倒下去。
　　你瞪大眼睛注视着这一切，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在看到两个傀儡摔在地上的时刻，你的表情迅速的自脸上消失，眼中剩下的只有淡漠。
　　你在那一刻明白，傀儡终究是傀儡，亦是从那一刻开始，你开始憎恨等待。
　　等待别人，或是被别人等。
　　你终于为日后的那个淡漠的少年塑造了雏形。
　　砂隐の蝎

　　006
　　接下来的日子像是按照剧本一样顺畅的发展下去，你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傀儡上，制作了大量的傀儡，亦成为了最好的傀儡师。
　　你发现自从丢弃了想念，那些纷繁的梦境就不曾再骚扰过你，于是你开始觉得，人类的情感是如此的无聊以及无用，而对等待的憎恶，亦在别人没有办法探查到的地方，慢慢滋长，终于成为了一种根深蒂固的性格。
　　终于你离开了砂隐这个村子，开始踏上自己的旅途，缓慢却一刻不停的一点一点把自己制成傀儡，但是却总不能让自己满意，因为无论如何，你傀儡的身体里，总是留有人类的部分，总是带有你深深的厌恶着的，人类的感情。
　　之后你加入晓，代号是颇恶心的玉女，不过你不在乎，因为你并不确定为什么要加入，大概只是一时的冲动，不过既然加入了，就没有想过要退出。
　　之后回过三次砂隐村，你应该被称为故乡的地方。
　　第一次是为了杀掉三代风影把他做成傀儡，其实花费了你不少力气，也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但你就是执著于此。大约是有些怨恨的吧，为什么那一场战争死了如此多的人，身为风影的他却还好好的活着。你让迪达拉先离开因为你并不想让他等，但同时也恶声恶气的警告他准时到集合地点因为你不喜欢等人。
　　第二次是为了给大蛇丸带路以便谋害四代风影。途中他与你开玩笑，你并不答话，只是尾部狠狠地扫过去让他闭嘴。
　　第三次是给迪达拉引路，活捉第五代风影，我爱罗，砂之守鹤的人柱力，你站在村子的入口看空中打斗的两个人，很不耐烦。

　　007
　　之后到基地抽出一尾，似乎有忍者追了过来，其他人先行离去，留他们给你和迪达拉对付。你看见迪达拉带着我爱罗引走两个忍者，再转过来看自己的两个对手，惊讶的发现原来有自己认识的人，亲人以及老师，千代婆婆。
　　不得不承认她们的确很厉害，先是打碎了你的外壳，然后是你最为自豪的作品，三代风影，最后你不得不用自己的身体作战。有些久违了的感觉。
　　你看见千代婆婆唤出了十个傀儡，曾经攻陷了一个城市的十指藏，然后你有些张狂的笑，身后开始出现成百上千的傀儡，你说。
　　“我用它们攻陷了一个国家。”
　　战斗的结果本应是你赢的，但是在最后你虽然看穿了千代婆婆的动作却没有避闪，反而露出了更大的破绽，其实你不明白是为什么。
　　最后被一个结界束缚住以一种被环抱的姿势被那两个你最初的作品捅了个对穿。
　　你感觉不到疼痛，却知道属于你的生命在漫漫流逝。那一瞬间你有些莫名的松了口气，欣慰的觉得这也算是一种很好的终结。
　　你并不善于表达情感，就算知道了千代婆婆为你开发了能让死人复活的忍术亦只是瞪大眼睛愣住两秒，然后偏过头去说女人就是喜欢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被木叶来的粉色头发的女忍者狠狠地揍了一拳，你并不恼怒，只是淡淡的指出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傀儡所以感受不到疼痛的事实，告诉她不要白费力气。
　　身体是傀儡，却依然有人的部分，虽然有人的部分，但是已经不能被称作为人。这样活着大约真的是很痛苦，不是傀儡，亦不是人，什么都不是，不被任何一方接受。
　　那么，这样死去便是一种很好的解脱。在它们的刀下，在它们的怀抱之中。
　　父.与.母

　　008
　　是与你有着七分相似的男子与褐发的温润女子，他们给予你最初的生命。
　　是与你有着七分相似的男子与褐发的温润女子，他们给予你最后的终结。
　　即使是傀儡，亦很好。

　　009
　　你用你漫长得不会消逝的生命在广阔的沙漠中慢慢前行，尾部留下一条长长的拖痕，就像是你的名字所代表的生物那样，蝎子。
　　然而沙漠终究是沙漠，无论你曾留下怎样深刻的刻痕，终有一天会在不曾停歇的风暴中被湮灭，什么都不会留下。
　　太阳依旧升起，沙漠中依旧没有鸟鸣，生灵们寻找着绿洲以及代表着生命的水源，万物重复着前一天的动静，没有人知道，曾经有名为蝎的少年在这里走过，在广袤无垠的沙漠中留下一条长长的不知通向何方的痕迹。

　　010
　　但是你一定是不会在意的吧，对于你来说，能否被人记住并无所谓。
　　你只是那样诚恳的，发自内心的渴求终结。

　　我想那样的句子真的是非常的适合你。

　　011
　　生，是一场祭典……
　　……而死，是一场盛宴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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