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们可以相爱

　　天气真的是很晴朗啊。

　　然而从咖啡屋的落地长窗中看出去，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完全没有想见的那一抹深绿。

　　光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把长吸管在加了冰的咖啡中来回转动。玻璃门忽然被推开了，他抬起头望去，和明丽的阳光一同步入的，是再熟悉不过的人。

　　很意外的没有穿正统套装呢。光想。不过也好啦。只见对面的人儿优雅地坐下，满怀歉意地微笑：“等了很久吗？我没有迟到吧？”

　　抬起头迎着柔和的目光，微微笑起来：“没有，我也是刚到。”

　　“今天约你出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光努力地转入正题。对面的亮低着头拨弄冰块，不加任何询问，这使得光有些尴尬。咖啡屋里很安静，他顿了一顿，决定鼓起勇气说下去。

　　“我想说，我非常喜欢你——”见亮的睫毛闪了一闪，他狠狠心把所有的话全部吐露出来，后果会怎样也不顾了，反正一定要说，“——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是爱情。”

　　这么笨拙的说法会不会被当作白痴啊。没准人家以为我花一个下午约他出来就是为了耍他开心呢。光得不到任何回答，心虚地望向窗外，却清楚地听见亮轻吁了一口气。

　　“光，我知道。我也是。”

　　光完全无法接上自己的思维。

　　早在出来之前想好的都是他的严词拒绝，连最坏的结果都考虑到了，而这个“美好”的回答出现时自己竟无言以对。难道自己潜意识里希望被拒绝？光像遭雷击一般。

　　看着光不知所措的样子，亮微笑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我想还是埋下去比较好，而且我们才十五岁，这种事，太早了一点。”

　　光的神志清醒了许多。

　　二十分钟后走出咖啡屋，光自然地拉起亮的手，就像几十年前两人已经熟识一般。这个话题也没有人再次提起。

　　今天的事，只算是袒露心迹，并不代表什么，也不会改变现在。

　　第二天是光的手合。早晨起床砸坏了闹钟，直接导致光饭也没吃就狂奔去棋院。没到大门，已经看见亮一个人在大树下，拿了点什么东西。

　　“亮，你怎么……不进去……”喘得乱七八糟的光费力地说。亮只不说话，等他喘匀了气，塞了个面包到他嘴里：“早饭没吃吧？”

　　“你……是在给我送早饭？”光含着满嘴东西咕哝道。

　　“根据我的记忆，进藤棋士十次手合有九次是不吃早饭的。”亮调侃地看着他笑，“今天呢，就是第十次。你要心怀感激地吃啊，我可不想我的对手饿死在手合里。”

　　“好啦。”光拿起剩下的一个面包堵住他的嘴，咯咯笑着冲进楼去，“我饿死了你伤心吧？”

　　赢了手合是当然的，可是下午在会所复盘就吵得不可开交了。

　　“我早说你太注重盘面了，赢了就行。这手扳要比长实用多了！”

　　“那样会给对手留下后路，你还是一样急功近利啊！”

　　“反正我赢了啊！”

　　“那是运气，要是我你就会输！”

　　吵到这里光已经快撑不住了，站起身来，市河小姐照例地拿出他的包。可是这次光没走，而是直直地盯住亮，半晌，互盯得亮已经忍不住了，光突然失声笑起来，重重地坐回到座位上。

　　“是嘛，我说过要追击你，现在看来还是不行啊。”

　　“你下这盘棋的时候想过吗？”

　　“啊——我想过，要是塔矢亮在的话，我一定会输。”

　　亮开始观察盘面，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还要来‘追’击我啊。”

　　“？”光双眉一挑，迎上的却不是过去那样的凌厉目光，是温柔的，只有两个人才有的默契。“你还要追上来……才行啊。”

　　“……当然，”光缓缓地说，“当然会了，我们从十二岁起就是对手了……”

　　“以后也会是，所以，我会永远追击你的……”

　　直到我们，可以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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